矢志不渝物探情

--记二物原总工程师左愚先生

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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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中旬到11月初这段时间里，我在二物采访，为即将开始的写作做准备。在接触近30位不同岗位的干部职工时，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问到：“您最看好并认可的二物的干部或职工是哪一位时？”相当一部分人的回答，都会说在二物这个小天地里，他们认可并看好的人是左愚。

左愚就是这样走进我的视野，成为我必须认真去触摸，并通过各种努力抵达他的心灵，尽可能地全面的反映的人物之一。

这是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的，左愚这位已经走进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物，会成为我今天生活里要追踪的近景。心中不免发出一连串的感叹：他的寂寞的野外生活的滋味，会通过新时代的东风，转化为令今天存活的人们身心的温馨吗？远方陌生里的陌生，还会吹熟人们向善的梦想吗？

左愚何许人也？原来是在黄兴汉任队长期间的二物的总工程师。曾经当过721职工大学的校长。职工大学中也有他的不少传奇，既是领导也是多学科的教学能手，为地矿事业培养了众多科技和管理方面的人才。1994年底退休，2004年初去世。十分遗憾再也找不到音容笑貌活生生的左愚，与我面对面的谈天说地，谈他的过去聊他的未来。对于这样一位比较看好的人物，指望找一位了解并理解他的人，还是比较困难的。和他同龄的人，不是已经去世，就是行动不便。健在或在职的也只能说上只言片语，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离我想了解的一个全貌的左愚还相差甚远。

没有办法的选择，那就是踏踏实实看看左愚的档案吧，档案记录者他的曲折而坎坷的人生，档案里有他有生之年活动的全面记录…..

阅读左愚档案中的文字、表格，自述、评语，我被洋洋洒洒的记录牵引着、呼应着，在认知和精神纬度的支配下，不断受到自由的精神召唤。我以情感“调和”着情绪的张弛有度，档案中的文字高密度、高质量地透露出精神与人格力量。这既是一种呈现，也是一种自在与自信。

侧重理性记录的档案，通过抽丝剥茧寻觅到诸多能表达左愚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的文字，它对于客观的社会生活或自然景象的再现有不可复制的作用。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如果能从内心深处去发现他的真情实感，能够捕捉到唤醒他的回忆或向往种种人生境界和自然风光、最能够引起我深深地思索的东西的话，将是最能够激发我语言的文采和艺术技巧，写出满足读者审美需求的文字。

我记住了这样一条最基本的原则，写左愚当然要写出他的眼中景，但更要写出他的心中之景。我努力向着理想的文章境界迈进。我一边反反复复地阅读，尽可能多的增进增长；一边飞快的思索，将本质的沉思与追求转化成文字。将需要的字、词、句弹性的内在联系与潜在提取出来、集结在一起。让文字从熟悉中产生美感，将原本左愚生活中就存在的真、善、美，经过我的思想的“淬火”后，呈现出来。也算完成对这位去世后依然受到尊敬的高级知识分子的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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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阅档案中，有意识地查端详了有关表格中左愚的像片。不管我能搜寻到多少有关左愚的写作素材，但最起码我得知道我竭尽全力要描述的人物大致是个什么模样。面对他的有些模糊的一寸黑白大头照，仔细端详了半个时辰。心中渐渐有了他的轮廓形象。

左愚有着一张白皙的面容，宽阔的前额明显的突显出来，大概是为更多智慧的储存留足了空间吧。稀疏的头发往脑后昂扬着，仿佛蓄势待发的士兵，随着一声令下，瞬间可跃马横枪，冲锋在前。一双明亮的眼睛，随时随地闪烁着渴望知识、渴求奋进的光芒。他个子高挑，略些廋弱的身材，显得尤其精神、干练。标准的步履，矫健的身姿，活脱脱一位训练有素的高级知识分子。至于真实的左愚是怎样的伟岸或者自行惭愧的形象呢？我不得而知。凭着对他的仅有的一张大头像，想象出整个他的模样肯定有些不准确。也许我的描述与他的实际长相大相径庭，也许他也有某些缺陷，比如渐渐佝偻的身躯，腿也不大灵活，走路时常力不从心等等。其实他的形象如何，与他的所作所为，所取得成绩，得到普遍的认可没有直接关系。

我只用文字为我心中的左愚画像。

随着档案的翻阅，时光引领我回到了1936年，那时候的左愚是一位聪慧、伶俐的少年。每天挺着有些羸弱的身体穿行在济南的大街小巷，为完成他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学业学业，不懈奔跑着、努力着。

非常可喜的是，1948年的金秋时节，左愚考上了北京辅仁大学物理系。大概是北京的形势不稳的原由吧，仅仅一年后，左愚成为河北正定华北大学一部的学生。从此，左愚进入了一年一个地方，一年一份工作的动荡变换时期。

从1949年到1952年中，他先后在北京四野南下工作团第三分团二大队五中队任分队长，在江西南昌中南军政大学江西分校任教育干事，在湖北武汉汉口第四高级步校任文化教员，又被组织送到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成了一名学生。从这些工作经历来看，左愚是在为中国革命做事。

1954到1956年之间，左愚竟然走马灯似的变换着自己的角色：先是沈阳一家奶牛场工人，随后在辽宁弓长岭安平采石场成为一名采石人，再后来又成为沈阳石棉塑料厂的统计员、车间工会主席等等。越发让我云里雾里搞不清楚。针对这一段过程，二物传说左愚是一位盲流。按照今天的观念也就是居无定所，生活没有着落的打工者。

在我看来左愚绝非一般可比的盲流。要不1957年怎么就又参加高考，轻易而举考上了当时地质部一流的直属院校--长春地质学院物探系呢？毕业后正儿八经的干起了所学的物探专业。先后在河南、甘肃流动，这样的流动属于地质系统的正常调动。

左愚，这棵物探之树，到了1966年流淌到如今的二物时，就再也不流动了。他将自己稳稳的扎根在二物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开花结果。直到生命终老于此。

我不厌其烦地综述左愚这些经历，一方面是想说明左愚非等闲之辈，经历丰富，必然阅历丰富，见识也必然丰富。另一方面也需要拷问，丰富的经历中隐藏着诸多疑问。

随军南下的最好结果是送到了哈工大继续学习，这在今天来看都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左愚怎么没有成为共和国的军事人才，反而中途走掉，成为奶牛场和采石场的打工者呢？有人说，是他学不懂哈工大的课程。这种说法我持否定态度。有过高考成为北京辅仁大学学子的底子，哈工大的课程又算什么呢？涂承林说，左愚在哈工大的学习成绩门门优秀。门门优秀的左愚，毅然决然成为盲流后，又奋起高考，足以证明左愚有着雄厚的知识基础和不负命运安排的志存高远的理想。

阅读这一段多变而且充满悬念的经历，最不能理解的是，左愚为何三改自己的名子呢？最初他叫张诉，随后又改为张慕平，最后确定为左愚。为何起名为左愚呢，作为有着敏锐头脑和清晰的逻辑思维的左愚，这个名子寄托了他的一些哀思、忧愁或烦恼了吗？仰或要告别曾经的荒诞不羁的过去，以左愚新名子迎接新的征程和实现新的理想吗？改名子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肯定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理由，也许有更多的左愚无法诉说的难言之隐。在我看来这些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事情。如今都将成为永久留存在左愚身上的不解之谜。

不过，这段频繁的包括改名子为主要内容的变动经历，成为他随后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遭受不断运动的资本；也是他虽然坚持不懈，矢志不渝心怀加入中国共产党愿望却迟迟难以如愿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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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思一阵写一阵的低吟中，想象未曾见过的左愚。他在二物的技术生涯是一番啥样情景。由小到大的职务升迁中，有着怎样的动人心魄的可圈可点。正当我渴望这山一程水一程，由远而近飘来的云中文思如泉涌时，文友发来微信，知道二物前30年取得的一系列成果的原由在哪里吗？问，使我无答。文友久久凝视着，慢慢开启的微信，升起一篇篇宛如红霞的文章。

当寻踪的脚步，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拂过1959年到1966年，二物最初7年的石油物探阶段；随后紧跟时间的后尘，步入二物用了13年让金属物化探普查详查找矿成果琳琅满目的画廊；也当区域物化探千姿百态、琳琅满目地在大千世界里立体地彰显着独特的个性，并隐含情感地灵动着无穷的魅力时，我就在心里自问，这“二物的左愚总工”咋如描写江湖人士那般神奇？怪不得，莫非，有能耐之人，都有幽深莫测的遐想之处。

思绪悠悠如小船，漂荡在二物的水面上。地理的新况味，悠悠转战了13年，从甘肃、新疆、青海、内蒙、河南、北京、上海等13个地区升起普查详查找矿的炙热愿望。在甘新北山吐哈地区、皖南芦枞地区取得突破。那是磁发、电法、重力、测井、钻探诸般手段各显威力，方法多样、得当各展神通。不仅在地质找矿和方法技术上取得明显成效，而且发现大型富铁矿一处、中型铁矿6处、小型铁矿11处。显著的找矿成果，为二物赢得了重大贡献地质队荣誉。是那幽然明快、骁勇善战的找矿雄风，塑造出二物整体形象。在见与看不见的知觉中，身心感受着以总工程师为首的物化探技术群体带来的神秘。

我把二物的发展想象成一潭碧蓝的绿水。思绪的小船，随波逐流。《地质队员之歌》轻歌振动着岁月的水纹，经过“攻关队、试验田、出成果、出经验、出人才”的性质和任务的助推，积累并形成了一套检查航磁异常快速找矿的合理流程与技术方法，催生出方法技术累累成果。我在悠然的行进中层层推进着愉悦的情绪。欣喜地赏识李正永团队在完成伏牛山南坡6000平方千米1：5万区域化探的普查中，在方法技术上解决了“重点在一级水系取样”，“水系源头采粗粒介质”等问题。在纷繁复杂的资料整理和报告编写中较早系统地使用统计学方法和首次采用异常综合成因分类等方法，完成的报告体现了比较高的国内工作水平。

可叹我在报告与报告、数据与数据间、曲折回环，在抽象与具象间婉转，乘着勉略地区圈定超基性岩体寻找铬铁矿中，开展山区高精度重力方法技术试验之风，不少子课题透射出很强很新鲜的科技意义，如试用地面立体摄影技术，完成重力资料电子计算机整理自动化一条龙。使悠然坐在船上的我等，仿佛有了从唐诗宋词辗转而来的散曲情调。在寻找富铜矿过程中清脆有韵致的模型试验，全域激发极化法试验，区分矿与非矿的电化学试验，从经验的制约中冲出，典雅地融入《地面磁测资料解释推断手册》者的情感。

二物发展更像一座青山。我在山腹中走不多远，突见二物向物化探区域调查专业队做战略转移，由“试点、组建、全面推进、深化提高”建造的上旋梯子。从“山穷水复疑无路”的境界里引伸而出，建立“地矿部区域重力调查方法技术中心”。推进区域重力调查工作，8项技术攻关、4个阶段、10个方面部署，如一级一级的登山阶石错落有致，将智慧和才能从有限引向无限。形成区域重力调查技术系统、管理系统，指导全国区域重力调查蓬勃发展。一角独特的风景，一束心灵的光亮。这风景、这光亮，给走在山腹中的我，一种温软与力量。  

走在探索与发现的路上，无论是左是右，只要跟着心跳，转好每一弯，摸好每一个向，就是一次生命的书写了。M1545大型富铁矿的发现，是二物通过物探手段发现和推断的地下盲矿体的成功实例，二物发展道上一路风景，名不虚传。

二物的青山漫山遍野草木葱茏，一石一木默默传情，站在山腰听风闻水，历史与山水真实的味道，衔接、流转着另一种高远。我战战兢兢地以一个外来人的心态，在峡谷仰望并窥视着左愚等二物一群专家所创造的一个个物化探技术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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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6月14日，对于左愚来说是一个永远难忘的日子。当多年的夙愿成为现实的那一刻，他百感交集，举起宣誓的拳头有些颤巍巍，声音哽咽地完成了宣誓词的朗读。这一年左愚64岁。

那一夜，兴奋的左愚久久徘徊在老城墙上。月亮也在向他微笑。

亮光光的月亮看着他，看着他满含泪水的微笑的脸。当眼泪流到唇边的时候，他尝到了久违的实现夙愿的幸福。

然，作为总工程师，他在努力追求，二物物探科技工作者一以贯之的优良作风的传承。一次次将集结了诸多地质人员辛勤劳动的野外资料，虽然是零散的美景如珍珠串联起来。尽快构成一幅幅值得炫耀的省部级获奖景观，使后来者如候鸟，追寻着时光的节令从眼前走向更高更远。

他在随后10年生命时空中，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云浸淫着炊烟袅袅的往事，在变幻中传达着一种山水生活的理念。往事攀爬过的重叠的台阶，一级一节将自己抬高，意念与冥想也在一层一重的打开，人在愉悦、更多的是在艰难的攀登中，微妙玄通起来。

虽说，与左愚的交流大都来自于他留存在档案中的只言片语，然而他不是孤零零的存在，犹如横贯东西的大秦岭山脉，山不在高不高，奇特则名。有这么一遇，我走在从俗而生，自心而出的二物的“山涧”上，人在手脚并用，拽铁链登攀而上，陡立向上中，回味行在水里，走在压迫的山腹之中，颤抖在绝壁之上的感觉，在千转百回里解构着攀登，心灵共振、感应、享受着有限中的无限，机缘与随喜一步一台阶地催生着思想花开。

最美的旅程，就是不断地经历，不断地抵达，一边行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直到自然、生命、心灵的风景，完美融合。二物以自己的味道，调味着来探访者的胃口。也在“挫其锐，解其纷”中引领着来去时空的脚步，突破自己的舒适区，攀登上新的高点。

（编辑：周冬莉）